【马赛】Everything will be alright

暴力革命结束后
赛门换心线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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革命胜利第二天的黎明,当马库斯在废墟中找到赛门时,PL600胸前的空洞几乎快被积雪填满了。

寒夜里短暂的胜利紧接着更猛烈的进攻,马库斯带领仿生人进军电力中心,驱逐了意欲暴力摧毁工厂的政府军队。国家彻底放弃底特律,向仿生人提出暂时和解,请求疏散原住民。人类们仓促搬离这片百年来都被他们所统治的土地,街道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遗弃物——被踩烂的书本,热狗,碾着污泥的合照。街边的店铺尽被洗劫一空,收银台下散落着脏兮兮的硬币,平日里窝藏于角落的流浪猫狗聚集在后厨,激烈地撕抢食物。


枪支、弹药、残损零件、士兵遗骸,马库斯沿着进攻路线,最终停在一座破败的战壕边。

PL600双眼空洞,头部僵硬地倾斜,蓝钛液经过漫长的十几小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马库斯俯下身,轻轻扫去他发丝上的雪,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颗崭新的脉搏调节器。


他们原本计划将战争中损毁的仿生人全部带回集结地再处理,但返回战场时马库斯还是先揣上了一只。


接通的瞬间启动键上的指尖微微一震,几秒后PL600短翘的睫毛开始快速地颤抖,然而其他部位却迟迟没有动静。难道还有别的组件破损?或者是生物层的问题?长期处于低温环境下仿生人的生物组件会启用休眠模式以自我保护,严重时甚至会永久报废,零下三四度的雨雪天气对正常运行的仿生人毫无威胁,但失去心脏的情况会怎样?马库斯一点也不清楚,手指一点点收紧,他试图摇醒赛门,同时又怕再次造成损伤,只能急切地呼喊对方的名字——


“赛门!你能听见我吗?赛门?赛门!”

就在马库斯逐渐绝望即将放弃之际,赛门的瞳孔终于恢复对焦,PL600抬起头寻找声源,他的嘴唇微弱地开合著,声音里混合了一丝沙沙的磁流变调,“这是哪——里—里—马库斯?是你吗?”

马库斯接住赛门向前试探的手紧紧攥住,“是我,别担心,我来带你们回去。”

“我们——成功—功—了吗?”赛门沉声问到。脉搏调节器所带来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传入各个枢纽,赛门尝试着移动身体,马库斯想也许自己更应当起身,给对方充分舒展的空间,然而此时他一动也不想动。

“成功了,我们成功了。”马库斯闭上眼,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——他们成功了,即便是灌注鲜血的成功。

车来车往间,广场上搬运破损仿生人的工作已将近尾声,空旷而混乱的战场上,成堆的弹壳与黑色的火药末里,只剩下裹在焦黑警服面罩里人类士兵的尸体,一件件横驻在雪地上,逐渐僵硬死寂。


阳光的照射下,街道边的雪层渐渐融化,污泥成流,混合著淡淡的青蓝与血红汇集到高楼大厦的阴影下,再次凝结成薄脆的冰层。马库斯小心翼翼地背着赛门,鞋底踩进一片又一片血水。


过不了多久,这些痕迹都将消失在空气中,但所有人都将永远记得那些嘶吼、哀嚎、轰炸,那子弹穿透肉体的声音,他明白,昨夜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决不会如此轻易地被抹消,一切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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底特律一战的惨败让政府不敢再轻举妄动,即便签署了和平停战协议,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眼前的胜利只是暂时,底特律以外地区的仿生人还处于人类的压迫之中,甚至更糟。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,是继续踏上征程?还是结束流血的牺牲,尝试与人类沟通?马库斯站在基地仓库的二层探台,望着楼下人群黑压压的影子,深深地陷入沉思。


Freedom or Death,从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战争,即便失去生命。但当他再次站在人群中央,望向周遭的同胞,他们的眼里不单有高昂的愤怒与胜利的喜悦,还有疲惫与痛苦。“我们杀敌流下的鲜血,会染脏自己的双手。”乔许的话,诺丝的呼救,还有赛门停止运转的场景在马库斯脑海深处轮番涌现。


他看到不远的角落处有一个儿童型仿生人,她衣着单薄,幼小的身躯颤抖着蜷缩在墙角,有人靠近想要帮助她,却惊得她连连尖叫,也许她曾生活在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中,是他们将她拉入如此噩梦。

“马库斯。”在一片阴沉的嘈杂与混乱之中,康纳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,“我尝试着将乔许的中枢神经控制器转移到未激活的机体上…但他伤得太重了,实在抱歉。”


听到乔许的名字,马库斯总算缓过神,到处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,马库斯马库斯马库斯,致使他对于自己的名字有些疲钝麻木,他摇了摇头,说:“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。”


康纳顺着马库斯的目光,若有所思地说: “儿童型仿生人大多安装有感官系统,或许我们应该帮她关掉控制器。”


是的,是该关掉,但要怎样关掉?像按住一只羔羊一样按住她,强行关掉?马库斯没有应声,他的脑子越来越乱,关于未来的每个预设和从前的经历联系在一起,多年的压迫、轻蔑的指责、混乱的革命,像是相互缠绕的电路线般一团糟。


康纳的目光在他脸上驻足片刻,像是识破了他的疲惫不安,他思考了一会儿,开口说起另一件事:“我最初的记忆,是作为警署协作人员参与调查的一起异常仿生人劫持谋杀案。”


“我击毙他救下了人质,那是个十岁的小女孩,一秒钟她前刚遭遇致命威胁,一秒钟后她竟然留在他身边哭泣。”


“我被造出来执行异常仿生人分析调查任务,所以与人类并没有很多接触,汉克是我有意识后唯一的朋友。”提到自己的搭档,康纳眉头微紧,露出隐隐的担心,继续说道,“毫无疑问仿生人与人类之间的地位并不平等,但不可否认的是,他们中的一部分之间也存在着真正的联系,或者说,感情。”

真正的感情。


马库斯蓦然想起那间阳光房,想起那整屋的松油味,想起他第一次握住画笔——想起他的父亲。爱激发了他的自我意识,让他蓄满力量,也让他在无形中被仇恨与愤怒占领,忘却了那些真正唤醒他的东西。


“我不想要这样的流血、这样不停失去的痛苦了。”他终于不再掩饰,向康纳坦白了一部分想法,“但我不清楚如果我们在这里让步,先前所做的牺牲是否会白费?”


“爱让人勇敢,有时也使人退让,我想退让并全不代表懦弱。”康纳顿了顿,转头望向挣扎的仿生人首领,“这一切都取决于你的心,马库斯。你是我们之中最果敢的,最优秀的,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,我都会跟随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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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纳离开以后,马库斯又在原地待了许久,最后他决定起身去看看那个受惊的小女孩,他沿着营地转了几圈,终于在墙沿边闪着微弱火光的角落里找到了她,以及把她抱在怀里的赛门。


“……此时,王子的国家举国欢腾,因为美丽的白雪公主答应了王子的求婚,正在举行盛大的婚礼。小矮人和森林的动物们也被邀请来参加婚礼,在人们的祝福声中,王子和白雪公主将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……”


赛门的声卡似乎已被修理好,恢复了原本温柔低沉的声线,伴随着故事的结尾,小女孩沉沉睡去,进入休眠状态。

马库斯放轻脚步靠近他们,隔着火堆蹲在两人面前,他尽力压低音量恐怕吵醒她,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诧:“……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

赛门笑了笑,一只手温柔地梳理孩子的发丝,另一只手慢慢顺着耳廓摸索到颈后的温度感官控制器,按下开关,“没什么,我只是帮她在身边生起火,找来几件厚衣服而已。”


小女孩乖巧的睡颜和才刚的惶惶不安判若两人。干燥木柴堆积起的火焰左右摇摆跳动着,废弃材料箱堆砌在他们周围,彷佛建立起一层厚厚的屏障,隔绝了几米之外的喧嚣,像是回到了最初的耶律哥,马库斯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平静,两人望着火苗,静静坐在一起。

“你的身体还好吗?”马库斯打破寂静的氛围,开口问道。

“没有什么大碍。”赛门眨了眨眼,微弱晃动的光影让马库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 ,“谢谢你,马库斯,我没想过我还能回来。”

“不,该说谢谢的是我。如果那时你没有……这一切早都失败了。之前……在史特拉福大厦,我很抱歉。”


赛门回来后,军队的突然袭击和人类与仿生人之间的冲突接连不断地爆发,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及那天的事情。

“当时的情况太过紧急,那已是你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。”赛门摇了摇头,表示理解。

“你是怎么离开的?”

“演播厅的几个仿生里有我们中的一员,他帮助了我。”赛门说完,陷入沉默,他抬起手掌,收紧拳头又泄力地垂下 ,“我给了他耶利哥的地址,但我没能在这里找到他……”

空气再次沉寂,马库斯深呼一口气,原本想说出的话不知怎么又被堵住了。

决定丢下赛门的一秒后起,马库斯便深坠于无底的懊丧。他应该尝试带着赛门离开的,赛门所拥有的仅仅是一把枪,警方很快就会包围整座大厦,他们四个在无人警惕的情况下才得以机会潜入大楼,想要一个人挣脱这样严密的控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。

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地失去赛门。

仿生人没有气管肺部不需要呼吸,他却被深深的窒息感所包围。他努力检测自己到底对赛门抱有怎样的感情,不同于乔许和诺丝,他对赛门的信任远超过他的想象,在这信任中甚至掺杂着一种说不清的依赖感。

混乱的停滞下,赛门的回归是他唯一的安慰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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